王宁,浙江海宁人,1936年生。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著名语言文字学家,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长期从事传统语言文字学的研究,是章黄学派重要的继承人。
该文转自“励耘南国”公众号,选自《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04年第11期。如有侵权,敬请联系删除。
桑哲(以下简称桑):王老师,您是如何理解“语文课”的呢?您认为现在的语文教学存在的更大问题是什么?应该如何解决呢?
王宁(以下简称王):我的基本意见就是语文课不是文学课,也不是语言课。语文课培养的是人文素质,是为了提高人的语言能力、鉴赏能力、语言运用能力还有语言交流能力、语言表达等方面能力的,它是以书面语为主的。我不是特别同意语文课主要是培养人的听、说、读、写这四个方面能力的看法。我觉得语文课的重要问题是读写,听说的问题是口语向书面语靠拢。书面语是经过精加工的,要让口语比较纯粹、水平提高,就要让口语向书面语靠拢。所以语文教学问题就是口语向书面语靠拢的问题。语文课的基本任务不是培养说话,而是培养比较高的文化素质。文化素质的关键问题是读写方面的。要读经过精加工的语言,从这里面培养语感,然后让学生写。说话的问题本身是语言技巧的问题。语文课的基本任务不是说话而是书面语的训练。书面语比较典范的东西会有一些是文学方面的,是以文学为主的。我们所说的文学是广义的文学,不一定是那些纯文学的东西。如果把语文教学的标杆立到听、说、读、写上,那就太低了;如果到了高中还要再深入讲解听、说、读、写,是不是很不对路?是不是调子就比较低了?语文教学不能老是在讲普及,不能过于强调通俗而不去进行雅文化教育,雅文化是咱们文化的尖端的东西。
另外,语文课还是培养人的思维能力的一门课程。当然语言和思维不是完全同步的,不能完全说没有语言的思维和没有思维的语言。当人的语言和思维都成熟了以后,语言能力是跟思维能力同步提高的。学习语文课的过程就是人类自己改造自己,提高自身能力的过程。所谓自身能力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心能,语文教学就是要提高学生的心能。人的心的能力是以思维为中心的。一个人也许说不好话,可能说话技巧不好,但是不代表他不能思维,虽然没必要把人都培养成演讲家,但我们却希望把人都培养成善于思维的人。当然人的生存能力,跟其他人交流的能力也很重要。不会思维只培养说话很流畅是没有什么用的,我觉得语文课本身还是门培养人的心能的课程,培养人的心能最重要的是要落到思维上。
现在的语文教学有一个很大的弊病就是在文学和语言这两个方面存在两种倾向,一种是把语言里面的一些已经总结出来的没有内容的规律硬塞在语文课里,尤其是过去的以语法为中心教学,非常没有道理,说母语的人出错根本不是语法问题。我们现在进行的是母语教育、汉语教育。汉语教育的问题不是谁会把语法给搞错,可是很多语法却越弄越让人不会说话。语文教学想要培养语感很重要的是以词汇为中心,而不是以语法为中心。这种倾向就是过分强调语文规律,但抽象化的语文规律不是语文课。
另外一种倾向就是单纯地强调文学感悟,我也不是很赞成。感悟能力的增长是很缓慢的,必须随着自己的经验的增长而增长。语文课读的是别人的经验,是从别人的经验中吸收有用的知识来丰富自己的经验的,没有作者的经验你就感悟不了他所表达的内容。在语文课堂上很悲哀的一篇课文能把学生讲笑了,就是因为过分强调感悟而不考虑理性化。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所以我觉得语文课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要把语言规律化解到言语作品里头,然后通过言语作品真正来培养一个比较饱满的有内涵的语感,这样语文课就比较有意思,学生不但知道文章好,而且还能说出好在什么地方,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我认为这才是语文教学的成功之处。我是反对把中学语文教学完全跟教法来挂钩的,我觉得重要的问题不是教学法,而是一些理念。当然我也不反对教学是有技巧的,但是如果内容都没有理解好,讲再多的技巧有什么用呢?现在很重要的问题是先提高语文老师自身的专业水平,然后再提高他的教学经验,这两个问题都是很重要的。教学技巧不是完全从课本上学来的,靠教学法里面一条一条的机巧能培养出什么样的好老师来呢?学校里的教学法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教教学法的老师不是这个学科的专家,也不是语言文学方面的专家,这些方面他们掌握的不是很透彻,因此让学生学一些条条框框,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我还有一个基本看法就是现在的语文教学对于吸收西方的一些教育理念有点食洋不化,对我们传统的一些好的东西,对于语文本身,有所忽略。语文不像别的课,可以忽视传统。我们知道,科技方面咱们中国的一些传统的观念确实是有点拉后腿,但语文课是另外一种性质的问题。语文课传统的汉语,汉字的特点在那里摆着呢,拿西方的理念解决不了语文的阅读。现在语文教学受洋教育博士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语文教学应该是我们学习语文的人从中研究产生符合我们汉语实际的理念,不要过多地离析它的本质。西方有很多东西并不是前沿,现在人家都不用的东西我们却还往里引,我们的理念就比西方语文教学的理念差吗?我不反对有一些东西要向西方学习,特别是科技方面的东西,但你如果拿语文这种人文教育的东西去西化,不是倒行逆施吗?语文教学要搞轰动效应我就不理解。有一段时间在高中语文教材里语言和文学分科,那是学苏联的结果。我们有很多陷于盲目性的东西。今天学苏联,明天学美国,我们自己的问题怎么去解决却忽略了。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民族自尊心,没有民族自信心。在语文课上首要的就是要有民族自尊心、民族自信心,因为语言是有民族性的,它是有民族特色的。
桑:王老师,现在关于文言文的学习有很多看法,您对文言文教学持什么态度呢?您认为应该如何进行文言文教学?这几年的高考中,经常发现一些文言文作文,您对这个现象是持什么态度的呢?
王:我比较赞成读文言文,我觉得文言文要从初中开始读,因为语言的记忆高峰一般是在十岁到十四岁,这段时间很容易把一些语言的东西记住,虽然内容不一定懂,但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先储存起来。应该说小时候读的东西我们现在记得非常清楚,到了高中读的东西印象就不是很深。中国的文言文对白话文的影响是很难割断的,因为中国历代不管口语怎么发展它的书面语是不变的,清朝蒲松龄的时代还在使用《史记》和《左传》的语言。对于历代的语言当时的口语都是横向影响,不是从先秦隔代传下来的。应该说我们现代汉语的语素基本上是在古代就已经成熟了;现代汉语的语法基本上是从古代发展下来的,变化也并不是很大。另外关于表达方式的很多精华还要从文言里面去学。所以我觉得对文言文阅读有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读文言文的人被搞得很复古,脱离时代,离现实越来越远;另外一种就是真正地去读文言文来充实我们的现代汉语,使得文言文教学跟我们现在的白话教学结合起来。现代汉语的词汇没有文言文的基础是很难理解的,反过来说,如果借助于现代汉语来学习古代汉语,那么古代汉语也会比较容易学。
现在文言文教学有两种教法我是不太赞成的。一种是像学古汉语文选似的一个字一个字把它掰碎了,揉碎了,把它搞成古汉语去教学。还有一种就是拿了篇文章来,文章还没有看明白呢,就开始总结思想、分析形象。文言文阅读应该能够把一些东西读通,读得很顺畅,学生自己去感受。无论读文言文还是读白话文,在做文学形象的鉴赏时,就提高语文能力来讲,道理是一样的。不能把文言文当成外语来学,文言文毕竟是不同时代的汉语。另外也不能把文言文当成白话文阅读,因为毕竟它有语言障碍。所以教学文言文应该抓住一些跟主旨非常相关的东西,拿来做一些重点地解剖。尤其是阅读诗词,一定要从语言里出形象,不从语言里出形象,别人是没法把握的。
我反对文言文写作,不能去推崇它,因为文言文毕竟还是跟口语不一致的。我们学习文言文是一种间接的借鉴,并不需要拿文言文当工具用。我也反对现在儿童读经,因为它带有复古性质。我们可以提倡读优秀的文言文,因为文言文是有文化底蕴的,但是如果现在还去使用文言文,我觉得就是复古得有点太离谱了。
桑:王老师,在语文教材编写方面,对于文言文部分您有什么建议么?在这方面我们的新的课程标准有哪些有待改进的地方呢?
王:初中语文教材中,文言文可以占百分之五十的比例,高中就不一定把文言文和现代文那么截然分开了。高中文言文散文可以放在散文里面去教;文言文诗歌可以放在诗歌里面去教。高中的文言文主要是进行语文思维教育的,而不是去解决阅读问题的。这是一种比较理想的语文教学规划。现在的问题是小学的层次没有提升上来,师资教学没有理性化,因此小学就落下一个层次。初中跟着小学走,而咱们国家的教育现状是:初中和小学在各级各类学校中占很大的比例,高中的比例就已经缩小了很多。因此课标中产生了一个很让人担忧的问题,即小学初中的标杆比较低,高中一下就给提上来了。这个做法中间有一个断层,可能会影响到高中的实际教学质量。因此需要教育超前去解决,而我们现在没有从根上来解决这个问题。按照小学和初中的课标,小学和初中要上层次,否则升入高中的是低水平的学生,这怎么去对高中学生实施高水平的教育呢?特别是文言文教学,如果错过了高小和初中阶段,把期望都寄托在高中是很不正常的,这叫事倍功半。
桑:2004年对新课标的贯彻执行来说主要的是放在评价上,王老师您认为文言文在考试中应该如何去安排呢?
王:中学文言文考试不是大学古汉语的考试,现在把它切得七零八碎的就考虚词那些东西,是不太恰当的。文言文的阅读更重要的还是理解方面的问题,要从理解上下手。学习文言文的效果本身应该和现代汉语的白话文综合起来看。特别是在高中,文言文的重要作用不只是进行文言文阅读,文言文自身的思想内容本身它已经在起作用了,所以我觉得文言文教育的评估不要把文言文拆单子去弄,还是要偏重于评估它的理解,不要一个词一个词的像背字典似地去背。有些东西你没有相应的文化就理解不了它,脱离了一篇文章的阅读理解去开展文化上的那些条条框框,你去考学生天干地支怎么配合,十二生肖怎么回事,古代地理……我觉得这没有意思。这种东西他如果不懂,去查字典不就得了。不需要背,背它干什么?你考它干什么?一切的文化,一切的词语,一切的修辞,一切的一切,最后都要落到理解上。出题人要善于把所有这些知识化解到阅读理解中去,这样学生就不必背那些死条条了。看学生的知识掌握到什么程度,看他懂不懂,一定量的背诵还要提倡的,因为它对培养语感有好处,当然更好是背诵诗词之类的,比较短、比较精悍的,比如像《陋室铭》这类文章,朗朗上口,能提高欣赏能力,有选择地考核一下没有关系。古文背诵题易于选做,比如给出头一句诗考生就往下写,给你十句你背五句就行,挑着背就可以。所以文言文试题应该偏重于阅读理解,从总体上去评估它的效果,不要把它变成一种类似古汉语考试的那种分解型的题。
桑:多年来,高考一直是我们教学的“指挥棒”,王老师,您认为现在高考语文,试卷上应该如何去看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呢?
王:我觉得高考语文试卷含有比较重的应试教育色彩,从出题者的一些意图可以看出应试教育的意图就是看考生会不会做题,素质教育的意图是看考生在做考题的时候显示的能力,这两个意图是不一样的。现在我觉得出题人的思想也在努力地向素质教育方面靠拢。但是他们在思路上还是没有摆脱应试教育,思想还是没有解放。这几年的高考题咱们拿来看一看,就不难看出应试教育的这种痕迹还很浓厚。不过比以前是进步了,起码不让学生背课本,不让背解释词语了。
桑:王老师,请您谈一下《语文新课标》比以前的《语文教学大纲》新在哪些地方呢,还存在哪些问题好吗?
王:《新课标》有一个好的方面,就是把语文教学里面人文性的东西显然是强调出来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语文教学不是纯粹的政治的东西,也不是完全科学化的东西,《新课标》强调了语文教学的人文性,还强调了教与学之间不把知识的传授看成是纯粹的被动地灌输,这是正确的,是一个很大的跨越,因为提倡这些比把语文变成政治课或者把语文变成知识课前进了一大步。但是它在强调人文性的同时忽略了语文教学的理性化。人文不是随意的,人文是科学的,人文性不等于反对科学性,科学性不是一种规律的条本,也不是一种人文教条,这个方面,课标考虑得不够,课标过多地强调了文学这一面,却忽略了语言。其实语言学方面的理论现在比文学方面的理论更系统更科学一些。另外一个方面的问题就是课标有点忽略训练,从原来的强调训练,到现在的不要训练走到两个极端。任何功课都有基本功,尤其是小学和初中的语文课,基本功训练很重要。有的学校在小学的识字阶段就用谈话法,我十分的不赞成,谈话就能把那个字认得了吗?谈话是口语,书面语是写的。没有训练我觉得不是语文课。语文课和数学课一样都是需要训练的,你可以举一反三,不在于会不会训练而在于你拿什么去训练。不解决拿什么去训练,而把训练给取消了,这样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我们课标里面有些东西是不够辩证的。
桑:王老师,您对现在汉语拼音教学持什么态度呢?我们应该如何进行拼音教学呢?
王:有人认为要想减轻学生负担就不要学拼音了,如果学拼音就跟英语混淆了。我的看法有这么几条:之一,我没有看到哪儿的小孩学拼音跟学英语弄混淆了,小孩的分辨能力强着呢。如果两者真的会混淆了,我觉得放弃英语也要学汉语拼音,不要让小孩对英语的感情比母语的感情还深厚。第二,汉字是没有表音基础的,要把识字跟口语结合起来,因为只有跟口语结合起来才能跟意义结合起来,不通过拼音,把拼音都废弃了,你还学什么语文?识字教学拿什么作工具?没有汉语拼音作工具,让学生直接去面对汉字,难度就会越来越大,所以我觉得以减轻负担为理由,把拼音教学淡化,这是一个非常外行的办法。各种各样的教学流派在小学里面都应该综合,该用什么就用什么。拼音教学一直往下教就会错别字连篇,因为汉字是表义文字不是表音文字,不分辨同音词,汉字的错别字就多了,所以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汉字以后就得教字理,不能够一直把拼音灌到底。小学语文教学应该注意各种教学 *** 的适应性,适用什么我们就用什么,在哪个阶段适用我们就在哪个阶段用,从这个角度来讲,拼音教学在初期引导小孩子树立汉字观念这一点上它是不可以取代的,以后就慢慢变成不是拼音教学的问题,而是注音的问题,就是对一些生字难字的注音问题,这时必须要转到以汉字为中心而不是以拼音。它有个转化过程,但是一开始不行,拼音更大的作用就是在于开始,把小孩子的汉字观念,字的概念,通过拼音跟他的口语结合,这样他才会识字。什么是识字?识字就是把拼音跟口语结合起来。所以在初期的时候最有用的时候淡化了拼音,不是个聪明办法。
桑:王老师,作为著名的语言专家,您对 *** 中的或其他宣传媒体中的字母词,如WTO、GDP等,是如何认识的呢?您认为它对汉语言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么?现在 *** 发展比较快, *** 中产生了一些数字语言和另外的一种字母语言,比如用3166、88代替再见,用GG、MM代表性别等,您对这种现象如何评价呢?
王:字母词是科技、经济、法律在我们社会转型期从西方的一些国家吸收新的知识过程中演变的,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现象,也没法反对,这是一个社会语言现象。社会语言生活里面的一些问题,只能去解释不能去反对,但是我觉得字母词不要进入语文训练,也不要进入规范辞典。字母词进来以后临时还没有在我们语言系统里面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我们不能把它放在规范语言词汇里面,因为毕竟它不属于我们自己的语言体系,我们自己的书面语还应该用汉字来书写,或音译或意译。我们在一些汉字规范领域里面还要提倡用汉字书写的词汇,当这个词汇不成熟的时候它会慢慢成熟,语言文字有一个服从的过程,所以我不赞成把字母词引导进语文教学。但是我不反对字母词,也无法反对,报纸、新闻有一点就有一点,没有关系,也不用担心。
语言问题有一些是语言文体研究的范畴,有一些是社会语言学范畴,所谓社会语言学就是把一切在社会上存在的语言现象看作“存在就是合理”。有些东西任何一个时候都存在,就是一个俗文化现象,培养人的素养应该培养他的雅文化,不要向俗文化方面滑,要在教育领域强调这种雅文化,让人们去追求这种雅文化,提高他们的审美观,而不要直接去正面反对它,再说你也反对不了,小孩说咱俩是铁哥们,这不大人也跟着说了。语文课要起到一个语言引导作用,让人们向雅文化靠拢,不要去搞俗文化。人们在交流的时候有时候就用得着俗文化,人应该学会跟不同层面的人去交往,但人在一个正当的场合里面应该有雅文化素养。文体问题就是语言风格问题,那不是你反对不反对的问题,而是我们的语文教育要向哪些方面去培养一个人的语言素养的问题,我是赞成要有雅文化素养的。所以我觉得这些问题都不用过于地人为去干预它,等语文素养有所提高,这个东西慢慢地就会消除了。
桑:从新课标开始“语文素养”这个名词提得比较重,同时在新课标里有语文素养和语文素质教育并提的。王老师,您个人认为一个人的语文素养应该包括哪些方面呢?
王:关于语文素养问题,我在一些文章中谈到过,在这里就不详细说了。语文素养包括丰富的词汇、语言的学习习惯、语言的敏锐程度、语文的欣赏眼光和水平,这些都属于语文素养的范畴。语文素养本身可以分为语理和语感两个方面。它体现在一个人的语言面貌上,就是表达的清晰不清晰。同样的一件事,有的人能讲得很得体,有人半天也说不清楚。语言的得体性,语言的生动性,给人留下的印象深不深,综合起来就是语言的素养。语言素养和语言面貌都是一个综合的问题,我们不过是分开来说罢了。
桑:王老师,在您中学时期,您的语文学习有哪些收获?您认为当时的语文教育或者您个人的语文学习有哪些遗憾和不足?
王:我是初中三年级去北师大附中学习的,当时我的一些老师像高相夫、高斯增等都是很著名的语文教育家。我在师大附中受到的语文教育,为后来的学习和工作奠定了多方面的基础。从这一点说,我个人的语文学习没有什么遗憾和不足。我是浙江人,父亲在抗战胜利后修复胶济铁路的时候,我随他到青岛太平路小学学习,初中时被保送到青岛七中,当时叫圣公女中,以后又从圣公女中到北京。那个时候的语文教育没有什么很刻意的东西,老师的语文素养很高。作文课上老师高斯增说,我布置的作文两节课就要交。那时候我们全班人除我以外都做不到,每次两节作文课我都能把作文誊好交上去,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我文笔快的特点。说老实话,文笔快使我受益终身。我年轻时一晚上写一万字,不用改就交稿。另外,我的口语表达能力强,一件事情我能比别人说得准确,我说话不太夹杂一些多余的东西。因为语言能力的缘故,我的思维能力比较理想。我在青海文联做过七年的文艺工作,写过剧本评论、小说、散文。我毕业后分在青海,工作了二十四年才来北京。另外,我数学比较好。我父亲和家里人有个认识,语文再好也是素养问题,不能把语文当专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在学校里是数学尖子,所以很想去北大学数学,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去成。我是师大附中点名要的,当时让我学习中文,可能觉得我的语文水平比较好吧,但是我很喜欢数学,我属于那种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综合能力比较好的人,我认为人的思维能力一定要从理性和感性两个方面来培养,不能光强调感悟,一个人没有理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因为语言能力和思维能力是一致的。有的人不善于说话,他可能比较沉默,但是他心里有数。一个人的语言训练和思维训练是一个自我训练的过程,因此我觉得语文课强调学生自主学习是正确的。现在很遗憾的是咱们的语文老师的语文素养并不十分好,这也和这几年来咱们的师范学校的教育有关。前几年上师范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分数比较低的。这几年又大扩招,生源素质大幅度下降。在师范院校工作的大学老师,缺少足够的语言思维训练,直接影响到语文教学。
语文王宁 王宁语文教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