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汉以及与梁山好汉作对的,都是禁军。因而,题主所问的这些官名,也就套用了不同时期的官职,而且,提辖、制使、教头、知寨、都监、团练都被写成了军职。那么,这些官职都是些什么官呢?或者说,这些官又有多大呢?
提辖是借用了南宋时期的官职
第一个出场的提辖是鲁达,也就是后来的花和尚鲁智深。书中描写鲁达,就是一个军官。所以,《水浒传》中的提辖就成了一个武官的官名。包括后来的杨志、索超、孙立,这四大提辖都被写成了武将。
其实,北宋时期是没有提辖的。“提辖”一词出现在《宋史·职官》中,是这样表述的:崇宁中,复置提举兵马、提辖兵甲,皆守臣兼之。掌按练军旅,督捕盗贼,以清境内。由此可见,提、辖只是守臣的一项职权,并不是一个官职。
同时,《宋史》中还讲到了这样一种“提辖”:乾道七年,复添置……榷货务都茶场, 都司提领。提辖官一员, 京朝官充。这里所说的“提辖”,那就是一个官职了。
乾道七年,即公元公元1171年,宋孝宗根据“绍兴和议”重启宋金边境贸易,在榷场设置了都司提领,并安排“提辖”一名。也就是说,“提辖”是榷场长官之下的一个小官,专门管杂卖场的。而且,“提辖”是由京官外放,到边境榷场任职。因此,“提辖”到底是多大的官,就要看被外放的那个官是什么品级了。
榷场都司提领是尚书省下派的官员,一般由左右司员外郎出任,这个官职是从六品。所以,榷场提辖的品级不会超过正七品。这样的官员设置也够高的了,可见南宋对榷场的重视。
鲁达等人被写成提辖,就是借用的南宋官名。施耐庵这样写,也是以北宋的事讲南宋的历史,揭示北宋联金灭辽导致速亡,又暗藏南宋联蒙灭辽而断送王朝。至于鲁达等人的品级能不能套用南宋提辖,那是另外一回事。
制使应当对应的是殿值
书中的制使是青面兽杨志,此人被写成累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也就是杨家将的后代。
施耐庵没有写明杨志是杨家将第几代传人,究竟是杨家那一支的子孙,但却给了他一个官职,那就是“制使”。制使这个官职,《宋史》中也有提到,比如:政和七年,以户部侍郎梁汝嘉为经制使,检察中外失陷钱物,与催未到纲运、措置籴买、总领常平为职。
从杨志押运花石纲这个情节来看,“制使”似乎有点像《宋史》的这条记载,但却少了一个“经”字。一字之差,相去万里,梁汝嘉是以户部侍郎遣派为经制使的。户部侍郎相当于掌管户籍、财政的副部长,从三品大员。显然,杨志做不到这样的大官。
《大宋宣和遗事》中,杨志也曾押运过花石纲,他的官职是“指使”。《宋史·职官》在讲到官员考察选拔时记载:合门祗候初补从义郎以下至承节郎、承信郎充随行指使,理四年。承节郎是右班殿值,承信郎是三班奉值,都是从九品的三班职官。这倒是与杨志的“制使”对得上号了,杨志中了武举,初任这等武职,然后被派去做“指使”押运花石纲。
指使在任四年,期满才能够考察选拔,得到升迁的机会。
施耐庵之所以把“指使”写成“制使”,还是因为他是杨家将的后人。历史真实中,金刀令公杨业的儿子杨延瑰、杨延贵、杨延彬,都曾经做过三班奉值,也就是殿值。殿值属于供奉官,从八品,比承节郎、承信郎品级要高一点。
教头当以禁军教头解
《水浒传》中的教头有很多,栾廷玉、史文恭、洪教头,包括李忠、薛永等人都做过教头。这些教头是江湖中的武艺人,文本故事中,肯定是没有官职品级的。而诸如林冲、徐宁,以及没有上梁山的王升、王进父子,他们都是禁军教头。说《水浒传》中的教头官职大小,就应当以禁军为例。
《水浒传》中,禁军教头一般都是聘用制,没有品级,更不是职官。《宋史·职官》中,也没有“教头”这个词。
高俅责骂王进时,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厮,你爷是街市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的甚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头,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点视!前官,说的是高俅的前任,王进是前任殿帅府太尉“参”的教头。“参”,不是参奏的“参”,参奏是弹劾的意思。这里的“参”,应当就是稀里糊涂地请了这样一个使花棒的教头。
高俅诬赖王进使花棒,而林冲风雪山神庙时,使的却是货真价实的“花枪”。所以,林冲也是被高俅“参”的教头。这个事,高衙内的跟班富安就曾经说过: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 怎敢恶了太尉?见,是现的假借字,也可解做“被”。林冲是被高俅聘用的,所以,他的待遇是“请受”,是聘用的报酬。职官的报酬不叫“请受”,而是薪俸与职钱。
禁军有一个别称叫都军,王升做过都军教头,实际上也是禁军教头。王升、王进、林冲、徐宁都是禁军教头,不是职官,也没有品级。
团练是什么样的官
《水浒传》中,只写过一个团练,那就是孟州的张团练。而黄安则是济州府的团练使,韩韬、彭玘则分别是陈州、颍州的团练使。稍后出场的单廷圭、魏定国,则是凌州的团练使。一字之差,就差着品级了。
团练使,就是州一级的军政长官。宋代将州划为六等,第五等就是团练州,团练使到任就相当于知府、刺史,但品级要稍低于前面几等州。另外,“遥郡”长官相当于团练州。所谓“遥郡”,主要包括被外番占领的燕云十六州等等,虽然土地不在大宋版图内,但也任命官员,表示这些地方也是大宋领地,迟早是要收回的。
团练使在宋代职官中,也有这个官职,《宋史·职官》中说:武选官之等六:遥郡团练使、刺史、合门舍人转左武、右武郎,理十年。因而,团练使就相当于“刺史”,从五品的官员。
团练不带“使”,犹如参谋不带“长”,这是《水浒传》中特别写到的一个官职。按照宋代职官制,可以理解“团练”为团练副使。苏东坡曾经做过黄州团练副使,其主要职责是负责管理厢军操练,也就是地方武装的长官,与衙门防御使保义宣赞一样,从八品。因而,施恩说“本营内,张团练新从东路州来”,张团练不是来做孟州军政长官的,而是来操练厢军的。
都监和知寨哪个官大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这段故事中,写到了监军,也写到了知寨。后面,还有几个都监,比如大名府的李成、闻达,以及孟州的张蒙方。知寨中有一个名叫刘高的,他是清风寨的知寨。
咸平三年(1000年)时,在群牧司置“都监二人,以诸司使以上充”,协助制置使管理牛马之事。说白了,都监的作用就是监督制置使。都监这样的官员,不仅是群牧司有,边镇甚至榷场同样有,属于监察体系的职官。但都监的职责并不是带兵,而是监军。监军也不是都叫都监,也叫走马承受公事,或者廉防使者。鲁达曾经做过关西五路廉访使,就相当于监军。
都监的官职有多大,得根据被遣送的官员品级而定。如走马承受、廉防使者,这样的监军或由三班使臣出任,或是皇帝亲派內侍担任。三班使臣外派这个职务,有宋一代的最高级别就是由正七品的低级武官出任。而童贯是太监,没有品级,同样“十使陇右,审五路事宜”。《水浒传》中真正的“关西五路廉访使”,说的是童贯。
至于群牧司的都监,也是由“司使”高套出任,原品级也有高有低,做了都监,就等于提升了品级。《水浒传》中,把都监写成了“兵马都监”,就变成一个纯武职了。
《水浒传》中的都监这个官到底有多大,还得以州的等级来确定。大名府是大宋的北京,比现在的直辖市的级别都要高,孟州应当是团练州,所以,李成、闻达的官职就要高于张蒙方了。秦明夹在中间,属于书中不高不低的都监。
知寨是没有品级的武职,这是北宋堡寨军职的特殊官职,非正式官员。《文献通考·田赋七》中记载:“又置堡寨,使其分居,无寇则耕,寇来则战”。知寨,其实是“巡检”的别称,也就是巡检司寨,不是什么镇长、亭长之类的职务。《水浒传》中,关胜就是蒲东巡检。所以,关胜其实也可以叫他“关知寨”。当然,关胜是在衙门里上班,没有驻扎在堡寨之中。
知寨有文武之分,正职为文,副职为武,这一点,《水浒传》中写得极为准确。
节级是管营的部下
这个题目要解读的名词太多,上面的几个官职都解释得比较清楚了,节级、管营就稍微地讲一讲。
节级原本是唐代低级武官,宋依唐制,同样是军队中管辖节制小队士兵的兵头。这样的兵头,也是没有品级的。南宋及元代,节级就演变成了狱吏。施耐庵显然采用的元制,戴宗、杨雄、蔡庆、蔡福,包括朱仝等人,都是狱吏,但都达不到监狱长的级别。
《水浒传》中,写了好几个管营,其中,以孟州城的管营最牛气。孟州城的管营是施恩的老子,这个管营权力很大,施恩依仗老子管着囚犯的权力,成为孟州道一霸。
宋江在江州牢城先贿赂管营,然后才按照吴用的举荐,去见戴宗,戴宗就是节级。因而,管营才是监狱长,节级是管营的手下,大概是管营下面管牢房犯人的直接责任人,比差拨高不到哪里去。所以,蔡庆、蔡福可以在监狱中为所欲为,暗中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