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暑假,我家对面的那条胡同来了两位小朋友。他们从城里来,是回爷爷奶奶家度假的。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比我小一岁。我在这里给他们兄弟俩取个代号吧,“大一”瘦高个儿,胸前挂着一个黄色的家伙,印象中应该是游戏机;“小一”那时还小,就是一个跟班儿。他们活动范围不大,平日就在对面的槐树胡同里。这条胡同不是很深,但很有造型,由北向南进去后分开两条小岔,就像孩子们玩的弹弓一样,在分叉处有一棵无法说明年代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树纹斑驳,枝叶繁盛茂密,将半个胡同尽情地覆盖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暑胜地”。
一天下午,从十几里地以外的崞阳古城来了一位山东人,带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儿,还有几条黄色的麻袋。山东汉子找到了老槐树的主人,也是槐树胡同里的一位住户——改顺老奶奶,给了老人十块钱,买下了那一树清香四溢的槐花。十元钱,在当时是更大面值的钞票了!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这是一棵米槐树,树上的花儿可以做染料。
记忆中的山东人个头不大,却身手灵活,如猴子一般拿着一根竹竿儿,将米槐花尽数打落到地上。米槐花散落下来,到处是柔嫩的黄绿色。在上树之前,山东人就发现了下边玩耍的三个孩子,他将我们收拢来,耐心地说:“你们几个帮我捡一捡花儿,捡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就行,千万不要踩坏了!”我们齐声答应下来,可是“大一”和“小一”捡了一会儿就没了耐性,他们全然忘记了当初的承诺,也忘记了山东人的叮咛,不仅不再捡拾花儿,反而将已经收拾成小山似的槐花故意踢散,让身在树上的山东人很是担心。好在两兄弟没在这花儿上费太多心思,折腾了一会儿就换了目标。我默默地将踢散的花儿重新拾掇到一起,远远望去,非常好看。
半个小时后,山东人又如一只猴子似的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手,一边夸我,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来,从中抽出一张两角钱的纸币递给我,笑着说:“孩子,去买个香瓜吃吧!”此时,胡同外面正好有个卖香瓜的小贩,我没有买。相反,我把两角钱给了母亲,这是我劳动得来的奖赏,也是我意想不到的收获。
尹建增(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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